sweety

兰亭集旭|陪你到时间尽头

（七）

“陛下，汤达人求见。”

男人话音未落，便听到了外面的通传声。这杨乾自今日上早朝时脸色便不对，是因注辇？

“宣。”

帝旭随手把那龙尾神扔到一旁，大概是心神不宁，手中的物件就这样直直砸向盒子边缘。连带着瓷杯里的茶水也跟着晃悠。

汤乾自刚迈进金城宫，便听到了那一声木头撞击产生的闷响。下意识抬眼望向声音的来源，是龙尾神。

他当然知道是谁的手笔。在大徵，几乎无人相信注辇的习俗，而他们这些臣子也惯不会以如此轻薄的物件当作献礼。只有缇兰，那个被他亲手逼到帝旭身边，不得不委身自保的曾经的妹妹。

“汤大人，如此急忙地要见朕，是有要事禀报？”

“回禀陛下，臣自幼在注辇长大，与淑容妃也算旧识，如今淑容妃独自一人嫁入大徵，还望陛下念及与注辇旧情，善待淑容妃。”

汤乾自早已听闻最近的传言，虽说今日早朝已经证实为莫须有的罪状。可他还是放心不下，伴君如伴虎，从小便心思单纯的缇兰又如何招架的住呢。

“呵。”

帝旭轻笑出声，宽大的墨色衣袖一甩，像听到什么新鲜事一般向前倾身。目光顺着面前男人看去，最终落到了手边的黑匣子旁。

帝旭挑了挑眉，手指微微一动，身边人便明白他的意思。手脚麻利的收好了那还散发出阵阵檀香的物什。

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里，汤乾自才恍然大悟般收回视线，对上帝旭眼里晦暗不明的情绪。

“呦，可是据朕所知，这淑容妃能嫁入大徵，少不了你汤乾自的功劳吧。如今又来朕面前充什么好心？何况，朕说过，外臣不得议论内宫，这是规矩。”

帝旭脸上挂着笑。这底下的臣子一个一个当真是要翻天了，早朝刚下过的旨意，还不足半日便有人不知死活的往上撞。

真当如今太平盛世，他便不再用刑了吗？

“汤大人可知，这触了规矩该当何罪？

觊觎宫妃，又该如何定你的罪？”

“陛下息怒，臣自知触犯宫规，也甘愿为此受罚。但臣从未觊觎过淑容妃，还望陛下明鉴。”

汤乾自的手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，他一早就知帝旭定会因此罚他，只不过没想到会给他按上觊觎宫妃如此大的罪名。这样的罪状，别说他了，恐怕就连缇兰和注辇的家人都会受到波及。

“呵，朕倒是还没想好该如何罚你，你先退下吧，朕考虑好了自会通知你。还有，淑容妃是朕的女人，就不劳汤达人费心了，朕自会好好待她。”

帝旭身边的手紧了又紧，终究还是咬牙忍下了，只吐出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便转身向内殿走去。

愈安宫

缇兰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接过伴驾的旨意。她摸不清男人的心思，只以为是如上一世一般的折辱，脸上没有半分喜色。

碧紫在身边伺候着缇兰梳洗，她心思单纯，听到自家公主要去伴驾，高兴的很呢，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，不断在缇兰的发髻上比划着那些小巧精美的簪子。

缇兰看着匣子里的饰品，心里一阵凄凉。乡间妇人都说嫁女儿要十里红妆，可她呢？

一个人来到完全不熟悉的大徵，如浮萍一般没有根，没有依靠，没有亲人。不管发生什么，都得自己咬着牙忍着。不管周围人怎么对她，都得全盘受着。

这是她的使命，也是她存在的价值。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，大概父皇早就把她扔出宫外了。

铜镜里的脸美的让人心颤，一双如水般的眸子衬得女人更是脆弱易碎。缇兰抬起指尖轻轻抚上铜镜中白净的脸颊，如果没有这张和阿姐相似的脸，帝旭会爱她吗？

上一世太过仓促，她来不及细想这些。如今想来，为何她崩漏后他便性情大变。是真的不想失去她？还是终于想通，觉得把她当替身也是个不错的法子。

她从不愿为人替身。

“淑容妃，淑容妃，在想什么？奴婢已经给您梳妆好了，您看看可还合适？”

缇兰的思绪被打断。抬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。

换下了有些沉闷的青绿色，缇兰如今一袭白衣，脸上少有的带着些明媚的妆容。乌黑如瀑的长发被人用心的绕成发髻，耳旁搭配着几支样式简单的银钗，和那支纯净的山茶花玉簪。

衬的她整个人更显素净。

“嗯，我们走吧。”

“臣妾参见陛下。”

淡淡的龙涎香萦绕在整个寝殿，缇兰低着头，浅浅瞥了一眼面前的男人。

“你可知，朕因何今晚召见你？”

“臣妾愚昧，还请陛下直言。”

缇兰当然知道因何见她，只是这样的羞辱，她不愿明说。

“愚昧？朕看你聪明的很啊，先是送来龙尾神，又在下压着字条，你倒是给朕说说，这么处心竭虑的反复提你阿姐，究竟想得到什么好处？”

“缇兰不敢，陛下心思细腻，对阿姐更是情深义重。臣妾担心陛下会想起那些痛苦的事，误会臣妾的用意，才一时鲁莽写下了那张纸条，绝无半分不该有的心思。”

帝旭终于抬头看向她，她如今倒是不再像之前一样惧他，跪在离他不远的地方，就那样不卑不亢的反驳他。

“呵，一时鲁莽？朕看你是别有用心吧。你可知今日汤乾自对朕说了什么？朕看他对你可是柔情蜜意啊。”

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，手指捏着女人小巧的下巴，强迫缇兰对上他的视线。

汤？汤大人？

缇兰不自觉的眼神闪躲，男人的眼睛死死盯着她，不容许错过任何一个表情。

她不知所措，要如何向他解释，解释只是小时候照顾自己的兄长？那她怕是活不过今晚了。

“说话啊！”

看着她欲言又止，帝旭终于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烦躁不安，捏着她下巴的手一点点用了力，逼迫着她的回答。

“臣妾从未与汤大人有过什么，只是儿时在注辇相识的……”

缇兰话还没说完，就被面前男人手上越来越重的力道打断，她感觉自己的下巴就要被他捏碎，太痛了。

“只是相识？仅是相识就让他冒着被重罚的危险来帮你说情？仅是相识他就会一眼认出那是你的手笔？”

缇兰咬着唇压抑着疼痛，就那样看着他的眼睛一句话都不说。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，更不知道该如何平息面前人的怒火。从上一世便是如此，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她从来都是手足无措的。

“不说话是吧？好，那朕再问你一个不需要说话的问题，这护人平安的龙尾神你是不是也送给过那汤乾自？”

缇兰心下一凉，在注辇时，除了母后就只有汤大人对她有那么几分真心。自然是送过的，只不过不曾是亲手刻下的罢了。

认命般轻轻点了点头，余光就瞟见他已经抬起的手掌，下意识的便闭眼瑟缩了一下。只不过并没有意想中的疼痛袭来，温热的触感拂过面颊，最终停留在嫣红的唇瓣上。

缇兰猛的睁开眼，便对上了男人满是玩味的双眸，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，像敏捷的捕猎者抓到猎物一般。

……

（未完待续）